第(1/3)页 现有的这套体制,就像条看不见却异常坚固的河床, 生产资源的活水,自然而然、也理直气壮地朝着国营企业那头流淌。 这里头有历史惯性,有计划经济的思维定式,也少不了意识形态上那点微妙的分量。 国营是“嫡长子”,是经过风雨考验的“老大哥”; 乡镇企业?那是改开吹出来的新苗,能长多高,会不会长歪,谁心里都没十足的底。 连于左敏这样已经闯出点名堂的乡办企业,都面临这般围堵截杀的困境, 那些更卑微的个体户,其艰难程度,可想而知。 搁几十年后回头看,谁能想到, 如今被挤压在缝隙里、时常被敲打整顿的个体户、私营经济, 会撑起整个社会衣食住行的大半边天呢? 所以说,改开是伟大的.... 办公室里,于左敏活脱脱像个旧社会的“山大王”,咣当一声把门关上, 后背往门板上一靠,抱着胳膊,瞪着胡厂长几人: “甭扯那些没用的!原料到底给不给,今天不给个准话,咱们谁都别想挪窝!” 厉先生知道,再这么僵下去非出事不可。 他轻咳一声,把几乎要炸开的气氛又按回了谈判桌: “于书记,稍安勿躁。胡厂长,刘主任,咱们都坐下,话,总要说完。” 胡厂长几人被于左敏的土匪做派弄得又惊又怒,可也不敢真撕破脸,只得悻悻地重新坐下。 胡厂长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虚汗,转向厉先生,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推心置腹的“委屈”: “厉教授,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。咱们都是给国家干活,给公家挣钱。 钱多钱少,又装不进我胡正伟个人的兜里一分。 我何必非要跟于书记过不去,惹这个麻烦?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?” 刘主任几人立刻像找到了共鸣,纷纷点头附和: “是啊厉教授,厂子多赚一百万,我们工资还是那几十块,有啥区别?” “就是嘛,完成任务是集体荣誉,完不成……唉,担子可都在我们头上。” 厉先生微微颔首,目光却瞥了一眼旁边的于左敏。 他知道,这话半真半假,更多的是说给于左敏听的, 潜台词是,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,不是故意针对。 见于左敏绷着脸没吭声,厉先生也没接这个话茬。 胡厂长见状,叹了口气,脸上的沉重看起来真切了几分: “不瞒您说,厉教授。市里面今年给我们厂压下来的利润指标,是这个数——” 伸出五根手指,“五千万!老实讲,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!我给您算笔细账……” 他说着,还真拿起笔记本和钢笔,一笔一笔算起来。 产能、工时、原料成本、能耗、管理费用、工人工资福利…… “您看,厉教授,我就算工人一年白干,工资不发,福利全砍,把机器往死里用, 这账面上,也抹不平五千万的窟窿啊!” 胡厂长把笔一搁,满脸都是被巨大压力碾过的疲惫和无奈。 刘主任也接过话头,开始倒自己厂里的苦水。 任务怎么层层加码,成本如何不受控地飞涨,货款难收…… 第(1/3)页